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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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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明欣撥開湊在程雲諫身邊的貓咪和努力扒拉他的寶寶,艱難地將程雲諫攙起來。

她失敗了。程雲諫看著不壯,壓到明欣身上像一座山、一坨鐵。

舒蘭苦皺眉頭,從另一邊把程雲諫頂在肩上。兩個人一左一右,顫顫巍巍地扶住程雲諫往樓下走。

電梯的重要性在此時不言而喻,程雲諫幾次險些從樓梯上滾下去,全靠明欣咬牙扯住他的衣服,挽救他於腦震蕩的水火之中。

她把程雲諫被撕爛的衣擺往他褲腰裏一紮,全當沒看見,“去車庫,我們開車去醫院。”

與其等救護車過來拉人,還是自己開車就醫更快。

舒蘭糾結道,“可我沒有車鑰匙……”

她的話說一半,明欣手指一挑,一串掛著貓貓頭掛飾的鑰匙串在她指尖晃悠。

“我在他床頭拿的。”

兩人廢了半天勁才把程雲諫扔進車後座,中途舒蘭手勁不夠,讓程雲諫的腦門在車窗上磕出一個油亮的大包。

明欣坐上駕駛座,一腳踩滿油門,跟導航開向最近的醫院。

一輛黑色小轎車沖出別墅群,拉遠距離看,像一只烏黑發亮的甲蟲貼地飛行,匯入車流。

舒蘭扶著歪倒在靠背上的程雲諫坐在後排,憂心忡忡地問,“他怎麽了?我們要不要做一些急救措施?”

明欣不是急救專家,她只能給出建議,給出懇切而樸素的兩個字,“百度。”

車後座安靜下來,等到明欣跟著導航一個大拐彎,舒蘭驚恐地抽氣,“他得了腦癌!”

明欣:“……你放心,肯定不是絕癥。”

劇情中,男配沒有病弱屬性,直到結局,程雲諫都活蹦亂跳,能在男女主感情產生裂縫時突然出現。

明欣從後視鏡望去,腦門鼓包的男配此時昏迷不醒,她加快了速度,小轎車幾乎要飛起來。

她們在最短時間內趕去了最近的醫院,程雲諫直接被推進急診室。

醫生診斷是過敏性休克,好在送醫及時,用藥後沒有大礙。

明欣通知完陳叔,才有時間打量和她一起等在診室外的舒蘭。她們一左一右坐在診室門口的休息椅上,好似程雲諫的左右門神。

察覺到明欣的視線,舒蘭t看向她。

訂婚宴上,明欣沒能近距離觀察到她的臉,現在註意到舒蘭清亮亮的眼睛。

她身上有種可親、柔弱與倔強混雜的氣質,是第一眼會讓人心生好感的長相。“小白花”用在她身上不該是一個貶義詞。

小白花看著明欣,突然瞪大眼睛,“我把今天的工作忘了!”

“工作?”

舒蘭向她介紹,“餵貓、鏟屎、梳毛、打掃衛生。十三只貓。時薪制,一小時一百,一周工作十四小時。”

明欣沈默片刻,又問,“你們之前認識?”

答案她從程雲諫那裏聽過一遍,舒蘭又說了一遍,“我們大學在同一個流浪貓狗救助站當志願者,畢業以後,程雲諫收養了救助站的十幾只貓,我在他這裏兼職。”

有點奇怪。

劇情裏提過女主和男配是大學同學,但從來沒有寫過女主在男配家裏兼職。

考慮到當前時間點在劇情開始以前,可能是婚後程雲諫取消了兼職。但仍有說不通的地方,兩個人在男主外擁有單獨相處的時間,這難道不是一個糖點嗎?

一同浮上水面的問題還有程雲諫的貓貓別墅,一個如此鮮明的男配個人標簽,劇情裏從沒提過。

明欣垂下眼眸,默默思索。

劇情還沒有正式開始,改變劇情走向或許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她需要時間觀察,而最好的觀察對象不是程雲諫,是與劇情緊密相關的舒蘭。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舒蘭不知什麽時候坐到了她旁邊,有些不好意思,“要不要加一個好友?”

她的手無處安放,蜷了又蜷,小聲道,“平時我們可以聊聊天,交流交流養貓經驗。”

明欣不打算幫程雲諫養貓,舒蘭幫忙有工資拿,她幫忙,程雲諫又不會發錢。

不過這是一個和女主搭上線的好借口,她點點頭。

“我把今天的工作做完再過來。”

舒蘭加上明欣的好友,她晃晃手機當做招呼,離開的背影像一只蹦蹦跳跳的歡快小鹿。

診室外的休息椅上只剩下明欣一個人,程雲諫在打點滴,還沒醒過來。

陳叔還在趕來的路上,明欣擺弄了一下手機,收到一條消息。

明耀祖:“回家一趟,有事交代。”

明欣爸爸的本名是明耀祖,發家後嫌原來的名字土氣,去掉了“祖”,變成了明耀。

比起明越和媽媽唐可晴,她和明耀的關系更差,即使住在一起,父女倆一天說的話不會超過十句。

明欣很快回覆,“好的。”

明耀對時間觀念很看重,但明欣沒有立刻起身離開。她等到陳叔過來,和他交代幾句醫生的囑咐,開走了程雲諫的車。

明家是新興發展起來的豪門,俗稱暴發戶,沒有老宅一說,只在江口有一套常住的半山別墅。

車停在山下路口,明欣認真回憶了一番,才從兩個路口中找到上山的路。

她高中大學住校,研究生在英國讀,在半山別墅住的時間加起來不超過一年,是對這裏最不熟悉的人。

唐可晴今天不在家裏,明越躲在負一層的游戲室打游戲。明欣搖搖頭,沒讓管家把明越叫出來,一個人走進三樓書房。

她覺得這裏不該叫書房,叫辦公室更合適。訪客踏進來的第一眼絕不是兩側占據了整面墻的書架,而是落地窗前規整龐大的辦公桌。

明耀辦公時總是拉上厚厚的雙層窗簾,遮住落地窗外飄搖的樹影與遠處宛如蛇行匍匐的山脈。

空曠安靜的房間裏他是唯一的主人,無形中向每一位客人彰顯權力。

明欣早習慣了他的作風,徑自在書架前的沙發上坐下。

明耀審視的目光從攤開的書本上挪開,望向明欣,眸色看不出深淺。

“你搬進程家有一段時間了,感覺怎麽樣?”

明欣不冷不熱道,“很好,我們相處很和諧。”

“那就好。”明耀說,“抓緊你的丈夫,緊密兩家的聯系。這就是你的工作。”

明欣看著眼前的空氣,既沒有回話,也沒有思考。

明耀同樣熟悉她木然的反抗,懶得出言糾正,“你很快要離開我們,組建一個新家,我會給你一點傍身的東西。”

明欣的眼神聚焦,落在父親的臉上。

“你在豐華該有一個職位了。”明耀說,他神色漠然,“你沒有任何資歷,我不會給你太高的位置——采購經理,這個位置是你的。”

一個虛職。

她手下沒有哪怕一個采購主管、采購專員,也沒有供應商的人脈。明耀甚至沒安排她辦理入職。

兩人心有默契,明家送出去聯姻的人不能是一個毫無價值的白板。哪怕是花瓶,也得是粉彩鏤空轉心瓶。

明欣道:“程雲諫過敏性休克進了醫院,我要去看看他。如果沒有事,我先走了。”

她轉身推門,身後明耀漫不經心道,“明家好,你也會好。別忘了。”

從半山別墅離開再趕到醫院已經是中午,程雲諫醒著,在病床上架起小桌吃陳叔送來的飯。

看見明欣進來,他莫名僵在原地,眼睛瞪圓,亂翹的頭毛在風中擺動,紅色小疙瘩一大片一大片從脖頸攀上來,顯得他兩頰紅紅,和一只呆住的鸚鵡沒有區別。

呆楞幾秒,程雲諫飛快幾口吃掉保溫桶裏的面條,把罪證裝回袋子裏,“抱歉,沒留你的午飯,你想吃什麽,我給你點外賣。”

哦,懂了。吃獨食的愧疚。

她體貼地岔開話題,“你怎麽過敏了?”

提到今早的慘案,程雲諫的表情扭曲中帶有一絲訕色,“蚊蟲叮咬,卡卡羅特他們撲蟲子玩,我被蟲子咬了。”

明欣在心底暗暗評價,離譜又倒黴。

“陳叔回家給我帶飯的時候,舒蘭在這裏。醫生說多虧她送醫及時,不然我的情況會很危險。”

眼下的情況有點熟悉,豐富的小說閱讀量讓明欣瞬間反應過來,恍然大悟。

認錯救命恩人,火葬場文學中的經典誤會,總有各種離奇的巧合使男女主沒辦法認出站在自己面前的恩人/白月光/那道身影/那個女孩。

就算世界上的人死絕了,他都不會想到真正的救命恩人就是和自己躺在同一個火場/掉進同一片海/擁有同一種熊貓血的女主。

現在,它落到明欣身上了。

明欣在已知的劇情中翻找,確認謝之舟和舒蘭沒有經歷過類似的劇目。

果然,錯認會遲到,不會缺席。

最好的辦法是明欣裝作順口一提,她和舒蘭是怎麽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把程雲諫從貓咪別墅弄到醫院來的。

不過她起了一點壞心思,想看看程雲諫會有怎麽樣的反應。

“你打算怎麽報答她?”

按照小說套路,認錯人的男主角先是會在事業上給予認定的救命恩人幫助,後續發展到互有好感的程度,最後順理成章走上“她救過我的命,對不起,我要和她結婚”的鬼路。

不管怎樣,一定要增加兩者的交集,增強彼此的聯系,為後續的感情升溫鋪路。

明欣牢牢盯緊程雲諫的臉,不錯過他面部肌肉的每一絲起伏。

程雲諫沈思。

程雲諫皺眉。

程雲諫頓悟。

“你說得對,”他真誠道,“是該謝謝她。”

他笑起來,為自己的周到感到得意,“等會兒我讓陳叔幫我取錢包一個紅包……十萬,不,二十萬夠嗎?這也算是買命錢了。”

他身旁的明欣異常安靜。

沈默。反思。吸取教訓。

明欣緩緩開口,“其實開車送你過來的人不止舒蘭。”

“還有我。”

二十萬,能不能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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